在赢得广泛关注的同时,三明医改也频遭质疑:三明经验究竟是“样本”还是“孤本”,三明式医改红利能否遍地开花?
“强势”政府力推改革
更为医院发展兜底
强有力的领导体制被认为是确保三明医改敢于动真碰硬的首要因素,同时也被质疑是最难被“复制”的部分。
三明市两个一把手亲自抓医改,将全市医疗、医保、医药工作划归一位领导分管。有了“尚方宝剑”,被委以重任的三明市委常委、市医改领导小组组长詹积富,在这场攻坚战的指挥过程中,表现得既魄力十足,又极具章法。
詹积富表示:“老大难,老大出马就不难。如果没有一把手的决心和支持,我搞不成这场改革。”
詹积富说,以往涉及医改的工作往往由两个以上 的政府领导分管,导致政令不一;相关部门存在多头管理,该管的不管,不该管的乱管。只有形成由一名市领导主管医保、医疗、药品的领导体制,才能打出协同发 力的组合拳。三明实施医改以来,陆续下发80多个文件,基本都是以市医改领导小组和部门联合的名义发文,这正是得益于上级领导的充分授权。
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研究员江宇认为,三明医 改成效显著,主要是因为在政府的统筹下实施了“弹钢琴”式的综合配套改革。三明从一开始就在全市所有医院开展改革,营造了充分竞争的氛围,体现了规模效 应。更重要的是,强有力的政府领导可拆除部门利益的藩篱,并抵挡医药企业施加的种种压力。
政府之手不仅对改革产生了强大推力,也为医院发展建设兜了底。詹积富说,三明在改革之初就提出“公立医院硬件投入依靠政府,软件和日常运行依靠自身,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依靠体制机制创新”。在各级政府的投入责任被明确划定之后,公立医院便不再需要盈利赚钱实现自我发展。
如今,“建设靠政府、运行靠服务”的理念在三明已经深入人心。尤溪县医院院长杨孝灯说,2014年,财政为医院划拨外科综合楼建设补助2233万元、设备款补助80万元、基本补助270万元,盖大楼、买设备成了政府责任,医院完全从创收压力中解脱出来。
国家卫生计生委体改司相关负责人表示,落实政府的领导责任、保障责任、管理责任、监督责任,三明医改值得各地学习借鉴。同时,由政府主要领导负总责,应该成为医改新常态。
做好顶层设计
改革不会增加财政负担
“改革就是多花钱。”这样的思维定势让一些地方和部门在公立医院改革面前裹足不前。而三明的实践证明,只要做好顶层设计,公立医院改革不会增加财政负担。
詹积富认为,三明医改的核心就是转换公立医院 运行机制,向改革要红利。3年间,三明医改究竟产生了多少红利?2014年,三明22家公立医院药占比从2011年的46.77%降低到27.36%,在 门诊和住院人次不断增加的情况下,将药品收入降低了1.8亿余元;县级以上医院住院次均费用从5021元降低到4868元,职工医保住院次均费用从 6553元降低到5224元,患者自付费用明显下降;医务人员平均年工资7.45万元,比2011年增长57%。
医院收入结构调整带来的影响更加深远。据三明市第一医院党委书记周章彦介绍,2014年该院医务性收入3.41亿元,比2011年增加110.29%,在扣除工资总额1.7亿元和运行经费0.99亿 元之后,结余0.72亿元。医院收入的含金量大幅提升,医院发展进入良性循环。
统计数字表明,改革减轻了患者的就医负担,增加了医务人员的合法收入,也让医保基金收不抵支的局面得以扭转。“这样的改革既能让百姓受益,又能让医院和医务人员受鼓舞,也不需要政府额外增加投入,是一条多赢的改革路子。”詹积富说。
假如以三明医改为蓝本向全国推开,又能产生多 大的红利?据国家卫生计生委卫生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应亚珍推算,如果全国医药总费用增长率向三明看齐,那么仅就公立医院范围而言,一年节省的医药费用可以 提高医保平均报销水平4个～5个百分点;如果全国公立医院的收入结构向三明看齐,那么由此增加的医务性收入,可以将公立医院医务人员的薪酬提高近1/3。
要看大方向
提炼闪光点
“说三明医改‘不可复制’是托词。”国家卫生计生委体改司相关负责人鲜明地亮出了态度。
三明医改路径的推广价值,从福建省的医改方案中已经得到了答案。从政府职责定位到领导分工要求,从整治流通领域到薪酬制度改革,福建基本都借鉴了三明的成功经验。
对于三明医改为何屡屡被贴上“不可复制”的标 签,一位医改专家认为,在一场重新分配利益的改革中,兼顾所有相关方的利益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“对于三明改革,内部有讨论,外部有争论,甚至有反对 的声音。药品流通领域反对是可以理解的,但这种反对声音越强烈,越说明挤出的药价水分多,说明我们的改革越到位。”
国家卫生计生委体改司相关负责人则认为,评价 一场改革的方向是否正确、方法是否可行,要看群众是否满意,要看医生是否满意,要看医院是否可持续发展,要看政府相关部门是否能承担。除此之外,其他利益 相关方要尽量兼顾,但不能放在优先位置上考虑。“不是说三明的所有做法都可以复制到全国,但我们看的是它的大方向,提炼的是闪光点。”
这位负责人进一步表示,如果三明做法能在更大范围内推行,改革红利会进一步扩大。
医改没有完成时,采访中多位专家都向记者表示,从启动至今,三明在坚持大方向不变的前提下,一直处于发现问题、破解问题的循环前进状态中,这也正是这一改革样本的可贵之处。无论多好的改革经验,都 绝不可能自动复制。“取经人”一定要坚定改革的决心、采取相应的行动,改革的种子才会在不同地方开花结果。
